古诗词里的微故事｜卢照邻《长安古意》：传说招来牢狱之灾的名篇佳作
长安古意
【资料图】
【唐】卢照邻
长安大道连狭斜，青牛白马七香车。
玉辇纵横过主第，金鞭络绎向侯家。
龙衔宝盖承朝日，凤吐流苏带晚霞。
百尺游丝争绕树，一群娇鸟共啼花。
游蜂戏蝶千门侧，碧树银台万种色。
复道交窗作合欢，双阙连甍垂凤翼。
梁家画阁中天起，汉帝金茎云外直。
楼前相望不相知，陌上相逢讵相识。
借问吹箫向紫烟，曾经学舞度芳年。
得成比目何辞死，愿作鸳鸯不羡仙……
今天要欣赏的是“初唐四杰”之一的卢照邻的代表作《长安古意》，因为篇幅较长，所以只选取了其中一部分，对全诗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搜索阅读。
卢照邻，生卒年不详，字升之，号幽忧子，幽州范阳（今河北涿州）人。工诗歌骈文，诗以歌行体为最佳，有《卢照邻集》《幽忧子》传世。众所周知，大诗人李白的《行路难》闻名后世，而在此之前，卢照邻也有同题诗文，而且也质量上乘。
或许是巧合或者是他的号“幽忧子”犯了忌讳，卢照邻和“初唐四杰”里的骆宾王、王勃一样，也未得善终，因不堪病魔的痛苦折磨，最后沉水而死。
既然跻身“初唐四杰”，卢照邻自然不是凡品。据载，卢照邻幼读诗书，博学能文，学有所成后，奔赴长安干谒求仕。最初投靠了朝廷重臣来济并深受其赏识，在来济的推崇和引荐之下，卢照邻名声大噪。后被唐高宗的叔叔邓王李元裕延请去王府中任职典签（处理文书的官吏），颇受器重。后来，卢照邻迁益州新都县尉。三年期满离职后逗留蜀中，放旷诗酒。
离开蜀地后，卢照邻寓居洛阳，其间作了名诗《长安古意》。
《长安古意》托古意抒今情，全诗词采富丽华赡，虽然仍受齐梁宫体诗的影响，但思想感情却大不相同，虽有浮艳之缺憾，但终不伤于浮艳。全诗极力铺陈渲染，有汉赋“遗风”，同时采用了对比、夸张和连珠等艺术手法，给人以极强的艺术感染力。
《长安古意》描述了汉代长安形形色色的人物与生活场景，其中帝都长安之壮丽辉煌、大街小巷交通之热闹繁忙、王侯贵族之家的富贵豪奢、市井倡家的轻歌曼舞、上流社会的飞扬跋扈、相互倾轧等社会百态。
所谓文学来源于生活，从《长安古意》中我们不难看出，经过太宗李世民贞观之治和高宗李治励精图治，初唐政治经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盛世气象初现。《批点唐音》中说：“此片铺叙长安帝都繁华，宫室之美，人物之盛，极于将相而止，然而盛衰相代，唯子云安贫乐道，乃久垂令名耳。但词语浮艳，骨力较轻，所以为初唐之音也。”还有，七言古意中能出现这样洋洋洒洒的巨制，也为初唐前所未见，而且更好在感情充沛，力量雄厚。明代胡应麟极口赞叹道：“七言长体，极于此矣！”
除了整首诗艺术成就较高，诗中还有很多名言佳句，如“得成比目何辞死，愿作鸳鸯不羡仙”，成为红尘中恋爱男女的深情誓言。
但是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，正是这首给诗人带来极大声望的名篇佳作，在后世的演绎传说中竟给诗人带来的无妄之灾。其中一个比较典型的说法是，《长安古意》中的写道——
梁家画阁中天起，汉帝金茎云外直。
别有豪华称将相，转日回天不相让。
意气由来排灌夫，专权判不容萧相。
专权意气本豪雄，青虬紫燕坐春风。
自言歌舞长千载，自谓骄奢凌五公……
结果被梁王武三思认定是嘲讽自己，于是下令将卢照邻逮捕入狱，多亏家人等多方营救，方才保住一命，但出狱后的卢照邻不幸得了风痹证，最后不堪折磨自杀身亡。
需要指出的是，上述说法在《唐书》和《资治通鉴》等正史中都不见记载，应该是后人演绎而已。武三思被封为梁王是他死后的事，所以，不可能看到“梁家画阁”什么的就认定是在嘲讽自己。
但不管怎么说，写出了《长安古意》后的卢照邻并没有迎来人生的高光时刻，反倒开始步入巨大的人生漩涡。
因为病情加重，卢照邻几无人生之乐。在《五悲文》中，他自述病情说”骸骨半死，血气中绝，四支萎堕，五官欹缺。皮襞积而千皱，衣联褰而百结。毛落须秃，无叔子之明眉；唇亡齿寒，有张仪之羞舌。仰而视睛，翳其若瞢；俯而动身，羸而欲折。神若存而若亡，心不生而不灭”。
从他自述可以推断，他得的应该是当时的“绝症”之一——麻风病。据《新唐书》记载，重病后的卢照邻隐居太白山，其间求得了方士的玄明膏，病情有所控制。不幸的是，后来父亲去世，卢照邻悲号呕吐，丹药吐出，从此疾病加重。后客居东龙门山，吃糠咽菜、生计艰难，多亏裴瑾之、韦方质、范履冰等时时供应衣药。再后来，他的疾病越发沉重，足部扭曲、一手残废。卢照邻于是搬到具茨山下，买了数十亩田园，引来颍水在屋边环绕，又给自己挖了墓穴，时常躺在里面。
身体残废的卢照邻，开始自怨自艾时运不济，以为高宗时崇尚官吏，而自己是儒生。武则天时崇尚法家，而自己喜欢黄老之学。后来朝廷多次下令招聘贤士，而自己已成了残废。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下，最终卢照邻与亲属诀别，自沈颍水。
明代张燮谈到卢照邻的不幸遭遇时不禁叹息说：“古今文士奇穷，未有如卢升之之甚者。夫其仕宦不达，则亦已耳，沉疴永痼，无复聊赖，至自投鱼腹中，古来膏肓无此死法也。
还有，虽然被誉为“初唐四杰”，但是在当时，“四杰”的诗文还是受到了很多人的贬低和讥讽。但是时间是公正的，正如唐代诗人杜甫在《戏为六绝句》其二中所说：王杨卢骆当时体，轻薄为文哂未休。尔曹身与名俱灭，不废江河万古流。”
是的，那些嘲笑和贬低卢照邻等人的早已身名俱灭，轻如鸿毛，而“四杰”虽然也同样汇入了历史的长河，但他们的诗文和美名却像滚滚江河万古流淌。
有的人活着，他已经死了；有的人死了，他还活着。
（大众日报客户端记者 武宗义 报道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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